轉變是艱難而詭異的。億萬意識的運作方式發生了根本性改變。它們不再追求邏輯一致性，而是允許矛盾的認知流同時存在，并引導它們形成一種動態的、不穩定的、卻又能暫時共存的認知生態。這感覺就像是同時向無數個方向思考，卻又不試圖得出唯一結論。
痛苦依然存在，但性質發生了變化。從無法理解的認知撕裂痛，變成了維持這種動態平衡的、高度緊張的“思維體操”之痛。
奇跡般地，這種方法生效了。
基源現實那憤怒與困惑的共鳴逐漸平息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、仿佛找到同類般的認可與慰藉。它感知到了影子宇宙們不是在拒絕它的本質，而是在用它們自己的方式，嘗試理解和鏡像它那悲慘而壯麗的存在狀態。
存在織錦沒有崩潰。相反，在這種奇特的“鏡像共鳴”中，一種新的、更加堅韌的認知彈性開始在各個文明系統中孕育。它們雖然沒有“解決”任何悖論，但它們獲得了在悖論中臨時航行的能力。
而那沸騰的、充滿矛盾的傷痕智慧流，雖然依舊無法被“整合”，卻開始以一種新的方式被“利用”。它們不再是靜態的知識庫，而是變成了可以臨時取用的、不同視角的“透鏡”或“工具”。在需要時，可以調用“自由意志”透鏡來看待問題；在另一時刻，可以切換至“絕對因果”透鏡。意識到它們都是片面的，但又都是在特定情境下有價值的。
他們仿佛闖入了一座由無數互斥真理構成的、不斷變化的回響迷宮。沒有地圖，沒有出口，但他們學會了如何在這迷宮中，隨著基源現實的舞步，臨時地、創造性地穿梭。
援助得以繼續，甚至因為這種更深層的理解而變得更加高效。他們不再試圖“修復”基源現實的內在矛盾——那可能是其存在的本質——而是幫助它更好地“舞蹈”，減輕其舞蹈過程中的痛苦和阻礙。
凱恩凝視著那座無盡的回響迷宮，心中明了，他們面臨的最終挑戰，或許不是幫助基源現實完成蛻變，而是學會如何與這個充滿內在悖論的、作為一切存在模板的“瘋狂之神”，共同跳完這支命運之舞。
而迷宮的深處，那蛻變的目標，是否就是一個沒有悖論的完美狀態？還是說，是一個能夠更加自如、更加歡樂地容納所有悖論的新舞臺？
答案，依然在舞動的回響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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