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周撐起長桿，船像支離弦的箭追著燈影。幽藍(lán)的光在水面拉出條長長的線，線的盡頭是片茂密的荷葉，燈影鉆進(jìn)去就不見了，只留下圈淡淡的漣漪，像塊被打碎的鏡子。
蘇辭跳進(jìn)水里，荷葉沒到胸口，冰涼的水裹著股荷香涌過來。她撥開荷葉，看見水底沉著個青石板，板上刻著朵完整的蓮花，花瓣中央有個凹槽，剛好能放下那盞青瓷燈。
把燈嵌進(jìn)凹槽的瞬間，石板突然“咔”地裂開，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，里面飄出股熟悉的味道——是松煙墨混著荷葉香，和橋底木盒里的氣息一模一樣。
蘇辭鉆進(jìn)去，洞不深，卻很寬，洞壁上刻滿了字，都是寫給“安”的：
“安，今日雨大，橋底的苔又厚了些，我替你刮了刮，字更清楚了。”
“安，丫頭們繡的荷花帕子賣了好價錢，我留了塊最軟的，放在你常鑿的那塊石下。”
第七十四章荷底燈
“安，今年的荷花開得比往年早，我摘了最大的一朵，壓在燈里，你聞見了嗎？”
最后一行字墨跡未干，旁邊畫著個小小的“辭”字，旁邊打了個問號，像在問“你認(rèn)識她嗎”。
洞中央擺著個新的木盒，盒里鋪著荷葉，放著塊繡好的手帕，米白色的底，上面繡著座橋，橋底有盞燈，燈影里站著兩個人，一個低頭鑿石，一個舉著荷花，橋洞的陰影里，藏著個小小的“安”字和“月”字，像對藏在暗處的戀人。
帕子的角落繡著行小字：“姑婆說，燈亮的時候，心里的人就會聽見。”
蘇辭認(rèn)出這是橋頭姑娘的針腳。她摸出懷里的蓮花簪，剛要放進(jìn)盒里，洞外突然傳來“嘩啦”聲，老周舉著長桿站在洞口，臉色在幽藍(lán)的光里白得像紙：“快出來！霧要來了！”
霧氣像潮水般涌進(jìn)洞，幽藍(lán)的燈光突然劇烈閃爍，洞壁上的字開始扭曲，像活了過來。蘇辭看見月娘的影子在霧里晃，懷里的木盒開著，里面的蓮花簪正慢慢浮起來，往她這邊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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