嵐……嵐知道！嵐一定知道些什么！她最后留給他的……不止是那雙眼睛！
他像一尊被無形鎖鏈禁錮的石像，僵硬地、緩慢地直起身。背脊的鞭傷被牽動，傳來尖銳的劇痛，但他毫無所覺。那雙被污垢和汗水糊住的眼睛，此刻卻亮得嚇人，像兩簇在極寒冰原下燃燒的幽暗鬼火。目光穿透馬廄污濁的空氣，死死釘在那兩個蜷縮在草料堆里的老奴隸身上。
那兩個老奴隸似乎被熊淍身上驟然散發(fā)出的、幾乎凝成實質(zhì)的冰冷恨意和瀕臨失控的兇戾氣息嚇住了。老張頭渾濁的眼睛驚恐地瞪大，嘴巴無意識地張開，露出殘缺不全的黃牙，另一個更是嚇得渾身一抖，劇烈地咳嗽起來，幾乎要把肺咳出來，拼命地往干草堆深處縮去，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去，消失在熊淍那可怕的目光里。
熊淍沒有動，也沒有說話。只是死死地盯著他們，那眼神仿佛要將他們的靈魂都洞穿、碾碎，從中榨取出關(guān)于那個名字的一切信息！沉重的鐵鏟柄，在他無意識緊握的手中發(fā)出細(xì)微的、不堪重負(fù)的**。
馬廄里的空氣，仿佛被這無形的對峙徹底凍結(jié)了。只有遠(yuǎn)處馬匹偶爾不安地噴著鼻息，蹄子刨動地面的聲音，以及那個老奴壓抑不住的、撕心裂肺的咳嗽聲。
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，粘稠地流淌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也許只是一瞬，也許漫長如一個世紀(jì)。
“哐當(dāng)！”
一聲金屬撞擊石板的刺耳巨響，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！
熊淍猛地松開了緊握鐵鏟的手。沉重的鐵鏟砸在冰冷的石地上，濺起幾點污濁的糞水。他不再看那兩個嚇得魂飛魄散的老奴隸一眼，仿佛他們只是兩塊毫無意義的石頭。他拖著那雙幾乎失去知覺的赤腳，一步，一步，沉重而緩慢地，走向馬廄角落里那堆散發(fā)著霉味的、供最底層的奴隸棲身的爛草堆。每一步，都在黏膩的地面上留下一個模糊的腳印，也仿佛踩在自己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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