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淍的心臟猛地一沉，但面上毫無波瀾，只是順從地、更深地彎下腰，喉嚨里擠出沙啞短促的回應(yīng)：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看守頭目似乎很滿意他的馴服，鼻腔里哼了一聲，轉(zhuǎn)身走開。旁邊一個瘦小的老奴隸，趁著守衛(wèi)不注意的間隙，飛快地抬起渾濁的眼，極其隱晦地瞥了熊淍一眼，那眼神里充滿了絕望的悲憫和無聲的警告，如同在看一個即將踏入鬼門關(guān)的死人。隨即，那目光又迅速垂下，重新歸于一片麻木的死灰。

        熊淍沉默地接過那個散發(fā)著餿味的破舊木桶。桶壁黏膩滑手，里面盛著幾塊顏色可疑、硬得像石頭的雜糧饅頭和半桶渾濁不堪、漂浮著可疑雜質(zhì)的冷水。一股難以形容的、混合著食物腐敗、排泄物和某種陳年血腥的濃烈氣味撲面而來，鉆進鼻腔，直沖腦髓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跟在看守身后，一步步走向更深、更暗的地底。腳下的石階濕滑陡峭，布滿青苔。越往下走，空氣愈發(fā)粘稠污濁，仿佛沉入了不見天日的腐爛沼澤。墻壁上滲出的冰冷水珠滴落在脖頸上，激起一片寒栗。黑暗中，只有看守腰間鑰匙串單調(diào)的碰撞聲，以及兩人沉悶的腳步聲在狹窄的甬道里空洞地回響。

        終于，看守在一扇異常厚重的、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鐵門前停住。門上沒有窗，只有下方一個僅供碗碟塞入的狹窄縫隙。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腐爛甜腥氣息，混雜著濃重的鐵銹味和排泄物的惡臭，如同實質(zhì)的毒瘴，從門縫里洶涌而出！

        看守皺著眉，顯然也極其厭惡這里。他粗暴地摸出鑰匙，巨大的鎖頭發(fā)出沉悶滯澀的“咔噠”聲，仿佛多年未曾開啟。沉重的鐵門被猛地拉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，那股積郁了不知多少年的絕望氣息，如同地獄吹來的陰風(fēng)，帶著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寒意，撲面而來！

        “進去！手腳麻利點！放下東西就滾出來！別他媽東張西望！”看守捂著鼻子，惡聲惡氣地低吼，用力推了熊淍一把，自己卻嫌惡地退開一步，顯然絕不愿踏入這“死寂間”半步。

        第25章：秘聞耳語（上）

        熊淍被推得一個踉蹌，跌入了門內(nèi)那片更加濃稠、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。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他，空氣冰冷潮濕，帶著濃重的水汽和霉味。地面粘膩濕滑，腳下似乎踩到了某種軟爛的東西。他穩(wěn)住身體，強迫自己適應(yīng)這幾乎剝奪了視覺的環(huán)境。過了好一會兒，借著身后鐵門縫隙透入的極其微弱的光線，他才勉強看清了這“死寂間”的輪廓。

        這是一個巨大的、天然形成的巖洞，被粗糙地改造成了囚籠。巨大的空間里，死寂無聲，仿佛連空氣都是凝固的。只有不知何處傳來的、極其緩慢的滴水聲，“嗒…嗒…嗒…”，規(guī)律得如同死亡倒數(shù)的鐘擺，在這絕對的死寂里被放大了無數(shù)倍，敲打著緊繃的神經(jīng)。巨大的、銹跡斑斑的鐵柵欄，如同巨獸腐朽的肋骨，將空間分割成一個個狹窄的囚籠。籠壁上布滿了深褐色的、早已干涸卻層層疊疊的陳年污漬，那是無數(shù)次絕望掙扎留下的印記，散發(fā)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和絕望氣息。角落里，一團模糊的、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陰影猛地竄過，伴隨著幾聲細碎急促的“吱吱”聲：是老鼠！足有巴掌大的灰黑色老鼠，眼睛在微弱光線下閃著幽綠的光，毫不畏懼地竄過熊淍的腳邊，又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。

        這里不像關(guān)押活人的地方，更像一座巨大的、被遺忘的墳?zāi)埂庵氐乃罋獬恋榈榈貕涸谛念^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著絕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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