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酉之交，姑母樊噲與花魁娘子商定了所需的醬貨品種，離開平康院，往自家鋪子方向走。
走了一陣，陸續(xù)有街坊喊住她，繪聲繪色地說了午后的風波。
也免不了路遇腦子和手藝一樣不好使的同行，以為別個聽不出自己的話里藏刀，假笑著大聲道：“樊大娘，你侄女嬌滴滴一個小娘子，撥弄死耗子就像搗鼓胭脂水粉似的，想來平時見慣了。”
樊噲冷哼一聲，嗓門更大：“我弟弟給朝廷打了好幾年硬仗，行伍歷練之人，什么沒見過？將門出虎女，我侄女連野地里的長蟲都不怕，還會把個三兩寸的死老鼠放在眼里？朱老四，你不就想陰陽我們鋪子臟得耗子蟑螂打窩么？你這幾兩腦子呀，若放在好好琢磨怎么把小籠饅頭捏得不破褶子上，你家的買賣，就不會這么冷清咯。”
嘴欠的同行被懟得啞口無言，縮回腦袋，與媳婦恨恨嘀咕道：“姓樊的這爆竹脾氣，怪不得一輩子嫁不出去。”
他媳婦扭搭扭搭地蹭過來，嬌聲附和：“不但嫁不出去，這不，還引火上身。今日這場熱鬧，擺明了就是她得罪人了嘛。而且，得罪的人，必定是比那蔫不嗒嗒什么縣主府，來頭更大。”
樊噲回到已經(jīng)打烊的鋪子里，正看到馮嘯面色如常地坐在油燈下算賬。
樊噲年輕時心疼弟弟，如今則把這大侄女放在心尖上。
她怕馮嘯受了這大委屈、卻憋著要強的性子不說出來，遂上前柔聲道：“一路都是吹喇叭的，我已聽了個七七八八。阿嘯，你在我這里，已經(jīng)住了一旬，你娘的氣，也該徹底消了。要不，明日你還是回馮府去吧？”
馮嘯停了算盤，抬起頭來：“塘棲的枇杷馬上要摘了，我想看看城南幾家老字號，是怎么做竹鹽枇杷干的。”
樊噲道：“竹鹽枇杷干哪有我們做醬鴨麻煩，不過就是拿鹽水煮了再蒸一遍、頭伏的太陽曬透即可。過幾日，我送些到馮府就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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