劍閣那場“劍氣初鳴”的余波，如同最凜冽的寒風(fēng)，久久盤桓在逍遙宗核心高層的心頭，吹得每個人都透心涼。

        玉衡真人閉關(guān)了。據(jù)守關(guān)弟子傳出的零星消息，這位素來冷峻如冰的劍閣之主，自那日被抬回靜室后，便對著祖師殿方向枯坐三日，不言不語，不飲不食。第四日，一口壓抑已久的逆血終于狂噴而出，染紅了面前清虛道尊的劍意圖譜。噴完血，他反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(dān)，眼神空洞地喃喃了一句：“劍氣初鳴……尚可……尚可……”隨即封閉洞府，掛上了“生死勿擾”的牌子。沒人知道他是悟了還是徹底崩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掌教云崖子真人雖未吐血，但也肉眼可見地憔悴了一圈。眼袋浮腫，目光時常失焦，握著拂塵的手總是不自覺地微微顫抖。處理宗門事務(wù)時，常常對著玉簡發(fā)呆，口中無意識地重復(fù)著“鎮(zhèn)岳……低頭……祖師……”等破碎的詞句。清風(fēng)子祖師擔(dān)憂地送去幾瓶頂級安神養(yǎng)魂的丹藥，云崖子木然地接過，看也不看就塞進袖里乾坤，仿佛那只是幾塊石頭。

        枯木長老在連續(xù)灌了靈韻真人三爐特制的“固本培元鎮(zhèn)魂湯”后，終于不再輕易暈厥，但那張如同老樹皮的臉徹底失去了所有表情，眼神麻木，如同行尸走肉。偶爾有弟子犯錯被押到戒律堂，枯木長老也只是抬抬眼皮，揮揮手，有氣無力地吐出兩個字：“隨他……”嚇得那弟子以為自己要被處以極刑，哭嚎著跑掉了。整個戒律堂，籠罩在一片比寒潭煞氣還要沉重的死寂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靈韻真人看著同僚們這副慘狀，再想想自己丹閣的損失，只覺得心力交瘁。她將丹閣所有易爆、易燃、易被“順走”的藥材全部加了十七八道禁制鎖進秘庫，連只蚊子都別想輕易飛進去。翠微苑那間惹禍的小丹房更是被她親自出手，布下層層疊疊的隔絕禁制，徹底封死，連只螞蟻爬過的痕跡都不想再看到。

        整個逍遙宗上層，彌漫著一種劫后余生卻又無比壓抑的、詭異的平靜。所有人看向翠微苑方向的眼神，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復(fù)雜——敬畏、恐懼、無奈，以及一絲絲揮之不去的……麻木？仿佛那里盤踞著一頭無法理解、無法預(yù)測、只能祈求它暫時安分的洪荒兇獸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風(fēng)暴中心的翠微苑內(nèi)，卻是一派“祥和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歐衛(wèi)完全不知道外面因他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。小家伙抱著那柄溫順的翠綠“青蘿劍”，在苑內(nèi)玩得不亦樂乎。他把青蘿劍當(dāng)成了新得的超級玩具——用它去戳靈泉里慢吞吞的玉髓錦鯉（錦鯉嚇得沉底三天沒敢冒泡），用它去夠屋檐下翠羽靈雀的窩（靈雀舉家搬遷，不知所蹤），甚至用它去挖暖玉地板上鑲嵌的、會發(fā)光的螢石（被玄青拎著后脖領(lǐng)子提溜回來）。

        玄青依舊如同沉默的影子，大部分時間端坐于攬翠軒內(nèi)，閉目神游。只是偶爾，當(dāng)歐衛(wèi)揮舞青蘿劍的動作過于“豪放”，眼看就要戳到不該戳的地方（比如苑中那棵千年朱果樹的主干）時，他才會極其自然地抬抬手指，一股無形的柔力便會悄然牽引開那危險的劍尖。

        這種“祥和”的日子，在逍遙宗高層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祈禱中，持續(xù)了數(shù)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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