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順帝的笑意又深了一分，朝旁邊侍膳的大太監(jiān)微一頷首。
大太監(jiān)即刻會意，指揮著太監(jiān)們迅速抬來一張紫檀木小炕桌，設(shè)于御案下方側(cè)首，再放上一張杌子。又有太監(jiān)用朱漆托盤奉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碧粳米粥，并一碟糖醋荷藕，一碟火腿鮮筍，一碟拌雞絲，外加一碟小巧的鵝油卷酥。
袁易再次謝恩，這才依禮斜簽著身子在杌子上坐了。
他姿態(tài)依舊恭謹(jǐn)，并無半分逾矩，執(zhí)匙舉箸，吃得斯文，卻也不顯過分拘謹(jǐn)扭捏。
一時間，澹寧居內(nèi)景象頗為殊異。
御案之上，泰順帝用膳；御案之下，袁易亦在用膳。雖是君臣分席，尊卑有序，但在這寂靜的晨光中，在淡淡的食物香氣里，竟氤氳出一股尋常百姓家父子同桌而食般的溫情與寧謐。
泰順帝不再言語，偶爾抬眼，瞥一眼下方安靜進食的袁易，心中不由一動。自袁易進京，他雖知是自家骨血，亦欣賞其才干孝心，但一直以來，天家父子之情，難免疏淡于禮法規(guī)矩之后。此刻，這般共用早飯的場景，驀然觸動了他心內(nèi)那根屬于“父親”的心弦。
無需言語，只是這般同處一室，各自安安靜靜地吃著早飯，便有一種脈脈的溫情流淌開來，沖淡了帝王威儀的森嚴(yán)，添上了幾分人世間的煙火氣與父子情。
這份溫情，于泰順帝這位日理萬機、慣見風(fēng)云的帝王而言，實是難得的。
也讓泰順帝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經(jīng)的皇四子袁歷，袁歷也曾這般與他一同用早飯，只是如今再不能了。眼前與他一同用早飯的雖依然是玉牒上齒序的皇四子，卻已是袁易。
袁易雖安靜用膳，卻感受到了泰順帝偶爾落于自己身上的目光，也察覺到這目光中少了平日的審視與威嚴(yán)，多了柔和。他心下沉靜，知此乃泰順帝難得的恩遇與親近，舉止沉穩(wěn)得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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