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話音落下，周慶坤從一沓厚厚的地契中抽出一摞老舊的紙頁。
他將地契推向周慕白，“給你，明天你就去把這些地分了吧。”
周慕白接過地契，借著搖曳的燭光逐頁翻看。越看他的眉頭皺的越緊，抬頭看向父親：“爹，這怎么都是桃河灘的地？那可都是鹽堿地！”
“咋，有地就不錯了，一群泥腿子，白得的地，還想怎樣？”
“爹，這指定不行！要分就要把地全分了，留些自家夠吃的地就好。這樣頂多被劃個富農(nóng)，也不會有太大的麻煩，不然您還是地主。”
周慕白頓了頓，聲音放軟，“可您要是把這些一畝地都長不出兩斗糧的孬地分給村里人，恐怕不僅換不來一句好話，反而會讓他們更加怨恨您……”
“地主”二字如同一記重錘，狠狠砸在周慶坤心上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，癱坐在太師椅上。
曾經(jīng)地主的身份讓他自豪，現(xiàn)在挺直的脊梁卻彎成了一張殘破的弓，他望著墻上祖宗的畫像，恍惚間又看見祖父拄著拐杖在田埂上巡視的身影。
900多畝地啊，那是周家?guī)状藬€下的家業(yè)，如今卻要在一夕之間分出去……
周慶坤只覺胸口一陣劇痛，像是有無數(shù)根鋼針扎進(jìn)心臟，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。他顫抖著按住胸口，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。周慕白見狀，臉色大變，急忙從行李箱中翻出一個小瓶子。
他手忙腳亂地?cái)Q開瓶蓋，將藥瓶湊到父親鼻前：“爹，堅(jiān)持住！這是專門治療心絞痛的藥，我特意給您帶來的。”
刺鼻的藥味鉆入鼻腔，僅僅過了幾秒鐘，周慶坤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。他大口喘著氣，眼神卻依然空洞地望著虛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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