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它還會再響嗎？”蘇辭輕聲問。
外祖父把煙蒂摁滅在積水里：“等下一場暴雨吧。”他頓了頓，指著遠處的紡織廠，“你看，那邊的煙囪在冒煙了。”
蘇辭望去，紡織廠的煙囪果然升起裊裊青煙，在晨光里散開，像奶奶旗袍上的紫花。銅盒突然輕輕震動，她打開一看，星圖的位置多出個小小的紅點，正在緩慢移動，所經(jīng)之處，倒轉的齒輪痕跡正被晨光一點點熨平。
回到家時，蘇辭把銅盒放在窗臺上。陽光穿過盒面的星圖，在墻上投下細碎的光斑，像誰用針尖扎出的小孔。她突然發(fā)現(xiàn)，指南針的紅針雖然指向老城區(qū)，卻在以極慢的速度轉動，每轉一度，盒底就浮現(xiàn)一行新字：
“第一圈，送你奶奶藏的桂花糖。”
“第二圈，還你外祖父找了三十年的念想。”
“第三圈……”
字跡到這里突然斷了，像是被什么東西擦過。蘇辭摸著銅盒上的雕花，突然明白祖父當年為什么總對著空盒子說話——有些時間不是被遺忘了，只是變成了齒輪里的糖，煙囪里的煙，在某個暴雨后的清晨，悄悄等著被重新發(fā)現(xiàn)。
傍晚整理銅盒時，蘇辭在星圖的夾層里，摸出半塊繡著鐘樓的手帕，邊角繡著行小字：“等鐘擺再轉一千圈，就告訴他，油壺里的糖其實有兩塊。”
窗外，老城區(qū)的鐘樓敲響了六下，聲音比往常清亮些，像是齒輪終于咬對了齒痕。蘇辭把銅盒放進樟木箱，聽見里面?zhèn)鱽順O輕的“咔嗒”聲，像有人在說：“這次，可別再忘了吃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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