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天都有不少黨項羌人在荒山中或遭草中毒蟲噬咬，或遭雷擊，更有疾風(fēng)驟雨下迷途摔死、大雨導(dǎo)致山崩被埋，可說是十分危險，九死一生才能尋回這一點(diǎn)冰蠶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孟余堂收冰蠶時又極其嚴(yán)苛，價格低也就算了，對品相要求極高，稍有破損便不收貨，因此黨項羌人都是將冰蠶集中到一處，賣給孟余堂后先厚恤死難族人，再全族均分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年孟余堂的收購價，實在連恤養(yǎng)死者家人都不夠了，但是要說價錢太低，就拿來進(jìn)貢給唐皇，眾西海黨項羌藥民又有些不愿意，畢竟孟余堂給的價再低那也是一筆財貨，進(jìn)貢的話今年可就顆粒無收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當(dāng)即有人道：“但要進(jìn)貢……”拓跋乞梅搶過話頭道：“不錯！既然如此不如進(jìn)貢，我聽說圣可大方得很，若冰蠶得了圣人喜的歡，賞賜必厚，好過今日賤賣！”拓跋乞梅雖然不知拓跋朝光打的什么主意，但他見孟蘆看來極其擔(dān)心，心知朝光必有所計策，因此配合朝光也說藥賤不如朝貢。

        孟蘆大搖其頭道：“乞梅兄，你可不要犯糊涂啊！圣人每年千秋節(jié)所得朝貢的珍奇之物何其多栽？送上的冰蠶只怕壓根就入不了圣人的眼，若無賞賜今年你們可怎么度過嚴(yán)冬啊……我……我這可是全為你們考慮啊！”西海黨項羌人交頭接耳，竊竊私語，大部分人都認(rèn)為孟蘆說得有道理，有人想勸拓跋乞梅道：“族長，我看孟主事說得有禮啊，賣給孟余堂雖然價賤，總好過竹籃打水一場空啊……”拓跋朝光道：“哎……此言差矣……今年你低價賣給孟余堂，他明年再壓低價格，可怎么辦？如此經(jīng)年累月，西海黨項羌人必要被孟蘆老兒逼死。”拓跋乞梅此時已經(jīng)確定朝光的朝貢之策能讓孟蘆就范，也跟著道：“不錯！與其被慢刀子殺人，不如朝貢放手一搏！”拓跋乞梅在族人中極有威望，眾人聽他說得斷然，也一起喊道：“朝貢！朝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賣孟余堂啦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孟蘆老兒要冰蠶，自己去西海挖吧！”一片喧鬧聲中，孟蘆急道：“好啦，好啦，乞梅，一切好商量么，你嫌我開價低，我可也沒說你不能還價么，你說，你說……多少價錢才肯賣給我？”拓跋乞梅舉手壓言，對孟蘆道：“就按三年前的價錢！”孟蘆驚道：“方才你還說按五年前的價錢，怎么變成三年前了？”五年前孟余堂為了爭奪冰蠶，打壓其他藥肆，不斷抬高價格，三年前到達(dá)最高價時，其他商賈或敗或走，孟余堂一家獨(dú)大之后就開始不斷壓價，到了今年反到只有五年前的一半價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此乞梅說按三年前的價錢，那便是最高價了。拓跋乞梅道；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是因為過去兩年你壓價太狠，今明兩年須得找補(bǔ)！三年后再恢復(fù)原價。”孟蘆聽了直嘬牙，拓跋朝光道：“阿兄，我看孟主事太過為難，還是別賣了，聽我的，朝貢為好。”孟蘆忙道：“別別別……”一跺腳道：“好，就依你！”拓跋乞梅沒料到孟蘆竟然會答應(yīng)不禁大喜，拓跋朝光道：“須得立下字據(jù)。”孟蘆狠狠剜了拓跋朝光一眼，他已知道朝光說什么朝貢云云大抵是威脅的言辭，但西平公雖然是個虛銜，卻確實有朝貢的資格，其實就算他以三年前的價錢收冰蠶仍然大有賺頭，若黨項羌人真的拿冰蠶做貢品，那可就真斷了財路，他不敢冒這個險，只能咬著牙道：“好！便立‘合同’！”江朔奇道：“湘兒，你出的主意就是朝貢么？孟蘆聽到朝貢為什么會畏之如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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