帳外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，緊接著是禁軍統(tǒng)領(lǐng)壓低的呵斥：“沈御史，王爺正在靜養(yǎng)，您若再喧嘩，休怪屬下無禮！”
第五十七章蕭月馨盡是女兒身（一）
蕭月馨忽然笑了，牽動胸口的傷處疼得她倒抽冷氣。她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雪夜，也是這樣的碎裂聲——那年她剛及笄，以三王爺?shù)纳矸菰趪颖O(jiān)與新科探花沈硯之辯《春秋》，爭到激烈處，沈硯之揮袖掃落了她案上的青瓷筆洗。
“女子無才便是德，王爺可知這話的真意？”那時的沈硯之眉目清朗，一身月白錦袍襯得身姿挺拔，“不是說女子不該有才，是說女子的才，該藏在深閨里，而不是拋頭露面與男子爭長短。”
她當(dāng)時攥著狼毫筆的手青筋暴起，墨汁滴在明黃蟒紋袖口上，像朵驟然綻放的墨梅。“沈大人可知，當(dāng)年穆桂英掛帥時，可有人說她該藏在深閨？”
沈硯之冷笑：“那是戲文里的謊話。”
如今想來，那謊話竟陪了她半生。蕭月馨咳得愈發(fā)厲害，侍墨慌忙用銀帕去接，卻見帕子上除了血跡，還沾著半片干枯的桃花瓣——是從她發(fā)髻里掉出來的。
這發(fā)髻還是昨日太醫(yī)診脈時解開的。老太醫(yī)捧著她散落的青絲手抖個不停，花白的胡子沾著汗珠：“王爺...您這頭發(fā)...”
“是女子的頭發(fā)，對吧？”她當(dāng)時竟覺得輕松，二十七年束發(fā)戴冠，頭皮早已磨出層薄繭，此刻散開的長發(fā)垂在枕上，像匹被揉皺的烏緞。
侍墨突然驚呼一聲，蕭月馨順著她的目光望去，只見帳門被人猛地掀開，沈硯之一身朝服上沾著雪水，冠纓歪斜，素來整潔的鬢角竟有了幾縷亂發(fā)。他身后跟著的小吏捧著個紫檀木盒，盒蓋歪斜著，露出里面疊得整齊的緋色襦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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